正月才过,空气里还有年节爆竹的余温。 学堂外,老梅开得正盛。 墨干横卧,绿萼星点,显出几分幽静禅意,衬得学堂里沸反盈天的吵嚷,不太成体统。 今天是顾家出了名的废柴——顾悄进学发奋的第一天。 整个族学都在等着看他笑话。 “阿嚏——阿嚏——” 过风的廊道里冷极,摧得顾悄连打数个喷嚏。 孱弱小公子吸了吸冻得生疼的鼻子,拢紧天青色绸绣白狐皮大氅。领边一圈细密绒毛,映得少年青涩的脸白玉般柔腻无暇。 他面上沉静,端着公子仪态,内心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。 好冷,恨不得原地跑三圈:) 好在引路小厮很快将他带到读书的地方。 一间宽敞正屋,门上匾额高悬“开蒙轩”三个鎏金大字。 小厮一推门,十数个垂髫学童止下嬉闹,几十双眼灼灼望过来,下一秒哄堂笑开。 “哇,这就是阁老家的草包老三?” “听说十六岁三百千千还不会背,怕不是傻子?” “我爹说,这叫凤凰窝里出了一只鸡!” 八九十来岁的孩子,正是天真又残忍的年纪。 他们无所顾忌,不知道说出的话有多伤人。 台上老夫子也奇,竟由着孩童嘲弄。 他眯着眼抻着须,老神在在端坐讲台,心无旁骛当着活体复读机: “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。 日月盈昃,辰宿列张……” 这千字文,和三字经、百家姓、千家诗,合称“三百千千”,都是书塾入门课。 顾悄心下确认,他这是被晾到了族学外舍。 古时鼎盛之家,族学请得起先生,都会将学童分成“外舍”、“内舍”和“上舍”。 新生在外舍识字读写,开了蒙能读经后进内舍;内舍考校合格再升上舍,专门应生员试。 换算一下,外舍差不多就是现代的幼儿班。 这下马威……顾·硕士·悄几乎快要绷不住得体的危笑。 冷不丁又一阵穿堂风袭来,原身天生的沙眼见风泛红,带起微微痒意...